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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當愛召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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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娜覺得自己的某些認知被顛覆了。

由於剛剛“掃興”的一幕,人們開始陸續的離場。看著強顏歡笑的莉莉、繞著她大獻殷勤的波特、神色游離的朋友們,安娜覺得再呆下去也沒什麽意思。

遠離人群後,安娜踢著湖邊的小石子,一直走。腦海裏盤旋著斯內普剛剛的樣子,以及馬喬裏說的,斯內普一直愛慕莉莉。

最終,在回憶過所有斯內普和莉莉相處時的情況後,安娜不得不承認——馬喬裏說的,應該是對的。

她之前,為什麽從沒這麽想過?

安娜沒由來的一陣心酸。她無力地蹲下,把頭埋在手臂裏,咽下喉嚨湧動的硬塊。

過了很久,也許幾個世紀,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理智。安娜告訴自己,她應該感到慶幸,幸好之前沒有匆匆忙忙地,對斯內普說什麽愚蠢的話。

同時,她心裏也升起一絲輕微地埋怨,為什麽馬喬裏在之前不告訴她莉莉和斯內普的事?為什麽要在她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後?

如果她永遠沒有想明白,就讓這些惱人的情感自生自滅、漸漸淡去該多好?

揉揉酸澀的眼睛,安娜強迫自己去想另外的事。

她站起來,繞著黑湖慢慢地走,思索著馬喬裏之前的話。她從沒認真考慮過關於純血、麻種,以及食死徒的事。

對於純血至上者以及食死徒的暴力行事風格,她是不認同。不過,她本人也是一個純血,和純血論以及食死徒之間,並沒有什麽天然的深刻仇恨。

在她的認知裏,她只是一個單純研究學者,這些事根本不屬於她應該擔心的範圍。

學術高於一切存在,學術只為學術本身。這是每個布萊尼茨的信條,而她只是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。

探討血統之間、會魔法和不會魔法之間,是不是有一個更高尚,那不是哲學家該做的事嗎?至於因此引發的魔法界的爭鬥沖突,當權者和政客們只是為了各自的目的,拿著血統當噓頭,進行權利博弈罷了。

她對這種毫無意義的政治沖突,根本不感興趣。

而她也根本沒有意識到,這會是她被人劃為異類的原因之一。

安娜不知道這件事會怎麽收場。

不知不覺間,安娜發現自己已經走得足夠遠,能夠看到她曾經去過的情人柳了。

沒由來地,她一陣輕松。

丟開那些煩人的思考,安娜走到樹下,脫掉高跟鞋,再一次赤手赤腳,不靠魔力地往上爬。

但當她爬到樹頂的時候,卻發現,這裏已經有一個訪客了。

安娜同時感到欣喜和苦澀。

最終,她揚起一個微笑,說:“嘿,你占了我的位置。混血王子。”

斯內普回頭看了安娜一眼,有些吃驚和狼狽。但隨即又回過頭去,不再理會她。安娜也沒有說話,過去坐在和他相鄰的一個樹枝上。

此時正值夕陽下山,從樹頂看出去,斜陽正懸掛在霍格沃茨堡的尖頂旁。

黑湖的波光輝映,華美壯闊。

安娜曾經幻想過,和斯內普一起欣賞一個這樣的完美日落。在幻想中,她和斯內普更加靠近。他們可以交談,說點兒什麽傻話,或者只是一起傻笑。

他們終究還是一起看了一個絕美的日落,只是她此時的心情,卻不是想象中那樣甜美。

或許,她想象中的事,永遠不會發生了。

安娜只能掩下酸楚,放任自己沈浸入壯美的景色裏。

最終,餘暉散盡。

安娜打起精神,試圖找點兒話題:“看到這樣的景色,總是讓人忍不住去好奇,對吧?”

“嗯?”斯內普發出一個單音。

“就是好奇……是什麽力量,能創造出這樣的美景。這一切壯闊的背後,有一個最高意志嗎?他在天空後面、在山巒後面,看著人類的愚蠢和自大,會發笑嗎?……好奇,像這樣的事情,然後,一些其他的事情,就變得有些無關緊要。”

安娜說著,被馬喬裏輕視、排斥的苦澀,又湧上來:“我就是這樣的人,每天為這樣的好奇而激動。只會關心和我親密的人,不太在意其他的‘大事’、‘原則’什麽的……這樣,也是一種錯誤嗎?”

安娜喃呢自語。

“……你也認為我是愚蠢和自大的?”斯內普沈默了一會後問。

安娜覺得自己敏感的憂傷被打斷了,再也找不回剛剛的愁緒。她瞪一眼斯內普:“剛剛我說了這麽多,你就只聽到這個?”

稍頓,她又補充,“不過,你今天說的話,確實是愚蠢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而且還很傷人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斯內普靠在樹幹上,捏捏鼻梁,“所以,你是來嘲笑我,還是來教訓我的?”

“你能更自大一點嗎?”安娜哼哼道,“我都說了,我只是想找個地方呆著,是你占了我的位置。”

斯內普哼了一聲,沒有說話。

“我們果然是同一種人。”安娜突然說。

斯內普用嘲笑的鼻音,申明自己的觀點。

“你看,有些人遇到傷心的事,會想去找人傾訴;而我們卻是那種,遇到傷心的事,只會一個人呆著。直到可以重新面對後,再出發的人。我們連找療傷地點的品位都那麽相似。”安娜說,然後又厚顏無恥地補充,“根據我個人的觀點,我們這種人,才是真正頑強的人。”

“我們這種人?”斯內普用鼻子哼笑一身,對於安娜把他們的分成一類,顯然是不認可的。

“頑強、固執、認死理、完美主義、自尊心過強……”安娜掰著指頭數了一串,“正是這些共同的*美好*品質,讓我們的情……友情,如此堅固。”

安娜說著,莫名地有些哽咽。她只能別開頭,不去看斯內普。

“……我們還是朋友嗎?”沈默很久後,斯內普低聲問,“在我說出那樣的話之後。”

他的聲音裏,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。

“當然。不過——”

“不過?”斯內普忽然擡起眼睛,看著安娜。

“我當然相信你的為人,以及你和莉莉之間的……情誼。那當然只是你氣頭上的話——”

“不。”斯內普打斷安娜。

安娜奇怪地停下,看著他。

斯內普把自己的臉埋進手裏:“我不認為……血統論是完全錯誤的。我不能說我不是一個血統論者。我曾經為了成為一個食死徒,汲汲營營。即使如今,我也並不排斥加入其中。”

然後,他忽然擡起頭:“或許你信錯了人。”

安娜楞楞,然後低笑喟嘆:“噢,斯內普,我沒有。我比你更了解你。”

某種情緒,在斯內普眼底湧動。幽黑而深邃的眼神,在安娜來有著致命的吸引力,讓人甘心溺斃其中。

“或許,你認為麻瓜和巫師,是應該分開而不是結合;或許,你厭惡那些對魔法無知無覺的麻瓜。但你不會為了分開巫師、麻瓜,濫用暴力;不會認為麻瓜是天生低賤的,應該被奴役。

“——你僅僅只是不喜歡,你沒有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。

“而且,是誰在審問你是不是一個血統論者?是你自己。”安娜溫柔地註視著說他,“停止審判,放過你自己,斯內普。在無休止地自我裁決中,你永遠都得不到內心的平靜。”

“我不能。”斯內普閉上眼,靠在樹幹上,“我喜歡莉莉。她是(was)我最好的朋友,我唯一的……朋友。”註1

安娜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,呼吸都滯了滯。

“我對麻種巫師沒有任何偏見,但我確實討厭麻瓜。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說那樣的話,我只是……失去了理智。”

很久地沈默後,斯內普忽然問:“她是不是永遠不會原諒我了?”

“嗯?”安娜從幾近窒息的情緒中緩過來,意識到斯內普的問題,移開視線,有些漫不經心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,斯內普。但是,我想,你去找她道歉,是一個很好的選擇。”

“沒有用的。”斯內普死氣沈沈地陳述,“她不會接受。”

“這不在於她是否接受,你去找莉莉道歉,不僅僅是對已造成的傷害的撫慰,更重要的是一種儀式。”安娜隨口道。

“儀式?”

“對,儀式。表達你很在意的儀式。

“失去這個儀式,只會加深這件事對你的折磨——你不僅僅會因為傷害了莉莉,遭受自我譴責和悔恨的糾纏。更會因為沒有人知道,你的內心,遭受過怎樣的自我譴責和悔恨;沒有人知道,她對你是多麽……重要,而感到蝕骨焚心的孤獨。

“儀式,是非常重要的。它可以帶走一部份悲傷。”安娜漫無邊際地說。

“我剛剛一直在想,我去道歉,然後被拒絕,然後再次道歉……這樣的意義何在?傷害已經造成,試圖道歉和挽救,只是一遍一遍揭開傷疤,只能帶來痛苦和難以愈合的鮮血淋漓。對我和莉莉都是。”斯內普勾勾嘴角,“被你這麽一說,似乎也不是那麽遭。”

“那,為什麽不從現在開始呢?”安娜輕笑搖頭,站起來,拍拍衣袍,“來吧,斯內普。我們一起下去。”

“嗯。”斯內普說。

但他沒有動。

安娜把手伸給他,示意他拉著。

“再等一等。”斯內普說。

安娜直接跳過去拉人,但當她彎下腰時,手猛地僵住了——一股血腥味鉆進她的鼻子裏。

安娜這才意識到,斯內普有些不對勁。進而發現他所在的樹枝下面,有一滴一滴的液體在往下墜。

斯內普還試圖起身避開她。

“看在梅林的份上!”安娜伸手按住斯內普的肩。一番快速地檢查後,發現他的後背上,有一條巨大的撕裂傷。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,但是速度很慢。

——原來這才是他一直呆在這裏不動的原因。

安娜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氣惱。

似乎是感覺到安娜的怒氣,斯內普低聲解釋道:“我已經喝了藥劑,只是背上的傷口夠不到,所以愈合慢一點兒。”

安娜只是沈默地拿出自己的治療藥劑,撒在斯內普的傷口上。

給包傷口後,她才遲遲地低喃道:“……對不起,我不知道。”

兩人正面相對,都有點兒不知道說什麽好。

安娜轉身,在他稍微前方一點兒的一個分枝出坐下,靜靜等待著藥劑發揮作用。

夜幕籠罩,星空寂寥。

然後,某個時刻,斯內普忽然問:

“你剛剛在想什麽,安妮?”

這是他第一次叫安娜的昵稱。

但安娜本人並沒有意識到,她只是問:“什麽?”

“你剛剛說的,關於表達在意的儀式,和沒有人知道的孤獨。”斯內普沙啞地說,“你說的時候……想到什麽人了嗎?”

我只是想到你。

安娜有點出神,然後自嘲地笑笑,對斯內普說:“沒有。”

安娜長久地看著星空。她第一次後悔,自己來到英國讀書。她應該留在美國,她應該和斯內普做一輩子親密的筆友。

而不是愛上他,開始幻想和他墜入情網之際,才恍然發現他愛的不是她。

真是折磨。

“你現在又在想什麽?”斯內普低沈地問,“你看起來……像在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思念某個人。”斯內普說。

安娜想起自己剛剛勸斯內普地話。

她不知道畢業後,她和斯內普會怎樣。是回到之前的書信交流,還是逐漸生疏,抑或是彼此徹底遺忘。

但如果斯內普永遠不知道,她曾經對他有過如此強烈的感情,那將會是她一生的遺憾。

“我在想,一首讀過的詩。”安娜笑笑,“你想聽嗎?”

“當然。”

然後,安娜念了一段,斯內普此生聽過的,最美也是最悲傷的情詩:

“當愛召喚你,追隨她,即使她指引的道路崎嶇;

當愛擁抱你——用她最溫柔的羽翼——順從她,盡管至柔的羽絨下尖刺淋漓;

當愛訴說於你,相信她,即使她的聲音,如將北風摧殘花園般,將美夢打落一地。

愛呵護你長出嫩芽,也折磨著你的根基;

愛將無所顧忌,只為實現它自己。

如果你期望愛,那就請期望:

自己融化在溪水中,向夜晚吟唱深情厚誼;

然後明白了過多柔情的痛苦;

被自己的愛意傷害;

但卻甘願沈湎於這悲傷;

並感恩下一個充滿愛意的黎明;

在中午時分,因為冥想愛意而心醉神迷;

在黃昏時分,帶著感恩回歸;

在夜晚,繼續為內心的摯愛祈禱;

然後,就在這禱告中入眠,合著讚歌在唇間的喃呢。”註2

作者有話要說: 夏那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:2015-04-05 10:57:35

謝謝夏那親的地雷,蹭~~~翻身露肚皮任撫摸~~

註1:這裏斯內普用的是過去時,意味著“她曾經是我的朋友”。

註2:這一段是引用了一篇,某水很久以前背過的英語散文《When Love Beckons You》。憑記憶翻譯的,肯定不準。原文非常唯美,有興趣的親可以去找來讀一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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